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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窝囊的男人。

  妈妈再一次逃离了这个顽固木讷的爱人。

  她望了一眼颇像父亲的女儿,留下了一个孤独的倩影。

  也许她也几经犹豫要不要带上女儿,可她也不优越的条件,一个人的潇洒无法承受女儿人生的重量。

  再婚后的爸爸,和那个女人一起挥霍着祖父留下的一小部分财产,他们打牌,抽烟,喝酒,祖父留下的小店也不好好经营,他们倒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妹,趣味相投,像一对蛀虫一样,一起经营腐朽的人生。

  她把自己那一箱子极丑的衣服留给她穿。

  那大红大绿的颜色,是她逃不掉的梦魇。

  每每到学校都能成功收获一票奚落,她宁可光着身子去学校都不想再碰她的衣服。

  与妈妈的优雅相比,她总是不值得一提。

  甚至粗俗的可怕。

  她抽着烟,慢慢地吹到她的脸上,轻描淡写地说,你妈妈不会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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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你胡说!”

  “我胡说,你倒是说说,我这供你吃,供你穿。你那狐媚子眼睛成天瞪着我。我自己舍不得穿的衣服,你给我绞了。你个狼崽子。”

  “是你勾引别人老公,破坏别人家庭.....”

  啪——

 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,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。

  火辣火辣的。

  “你给我记住,你妈不会回来了。你想都不要想,识相的,好好跟我相处,我看你年幼不和你一般见识,再搞什么幺蛾子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
  从此以后,她开始恨两个女人。

  一个生了她不养她的亲妈,一个养着她折磨她的后妈。

  她更恨后妈,所有的本子上都有她鬼一样的画像。

  后来,爸爸因肺癌离世。

 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,老公走了以后,便坐吃山空,活一天算一天。

  嗜酒如命,终日打牌,家里也常常是烟雾缭绕。

  在父亲去世后不久,母亲给了安宁一笔钱去读书,她也如母亲一样逃离了那个坟墓般让人作呕的地方。

  据说她死的时候,是爬着出来的。,一直爬到门口不远的地方。

  往来的邻居常常劝她少喝点酒,她张口就骂。

  他们不知该给谁打电话,似乎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联系。

  到了医院,她混身哆嗦着,在寒风中有些发抖。

  发烫的脸一如当年她抽自己的一巴掌。

  她努力回忆她刻薄的脸,吞云吐雾的样子,那鄙夷的神情,因为花多了钱而穷神恶煞的样子。

  仍是一股热血涌上来。

  她急匆匆地走了过去。

  在别人的带领下,走过逼仄的角落,狭长昏暗的走廊,一直走向停有她尸体的房间。

  她暗暗攥着拳头走了进去。

  那是一个黑暗的房间,只有一个扩散灯照在遮盖白布的尸体上。

  工作人员掀开白布,问到,是她吗?

  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,回答:是的。

  她看着这个瘦消的,凹陷着腮的脸,凌乱的掺杂着白发的头发。

  脸有几处擦破了,形容枯槁,面目狰狞。

  她以为她会大哭,可是没有。

  她异常冷漠地看着她,就像看着自己本子上,当年那张鬼一样的画像。

  这个女人死了,她再不能用她肮脏丑陋的灵魂去恶心自己的人生。

  从此以后她将抹去一切过往的印记,当作世上并没有存在过这个人。

  她精致的妆容和姣好的面孔,洁白的礼服上没有任何的污点。

  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。

  她怔怔地想着,都不知道旁边的人已经叫了她三遍。

  “这是她临走的时候,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,我想,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。把它交给你吧。”

  那是一个精致的白色的蝴蝶发夹,当年妈妈留给自己的,她最最钟爱的一个东西。突然就不见了。

  那个女人,她说她扔掉了,扔到那泥淖的臭水沟里,踩个稀巴烂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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