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小小的心脏已经开始”沸腾”了,不经过姐姐的允许,姐姐会生气的,再说这又不是我家,我不应该乱动别人家的东西。
“姐姐会生气的。”我拿起手里的光盘继续说:“咱俩还是看这个吧。”
“我不……我就要……看上面的……”弟弟撅着小嘴嘟囔着,然后指着熟睡的姐姐说:“姐姐睡着呢,怎么会知道啊?”
听到这话,我有那么一瞬间特别崇拜他,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小鬼,才两岁?脑子那么灵活,胆子比我还大,啥事都不怕,看着他那机灵的眼睛,浓浓的眉毛,胖乎乎的身材,长得跟他爸一模一样,长大后也是个有本事的大能人。
反正是他让我拿的,我还怕啥?再说他家里人都当他是个宝,有时姐姐都得让着他。想到这里我立刻脱了鞋轻轻地爬上床,摇摇晃晃地站在板凳上,踮起脚尖,眼睛刚好能看到衣柜顶部,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,除了一些杂物和几本旧书,没有光盘。
大凡家有长姐,她的成长经历,常常成为弟弟妹妹们认识世界的一个重要窗口。我家就是如此,因为我是老二。
姐姐鹅蛋脸,丹凤眼,一对酒窝,约一米六零的个子,娇小玲珑,从小就是舞蹈队的尖子。记得她高中时,地区文工团几次来我家找我妈妈谈话,要招她去文工团。但她坚持不去,她的理想是上大学。而当时要想上大学,上山下乡是最有效的方式。
姐姐是七六年夏天下乡的。尽管我那、时正在省少年游泳队(离家住在武汉汉口体育馆),也还是赶回家去送姐姐。
记得当时文革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已经好几年了,大概因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出了不少事情,所以当时姐姐他们下乡时,是去父母单位对口的乡村,而且按片分(如爸爸的单位属于市卫當正群,妈妈属于工交卫。当时妈妈帮姐姐选的是所属自己的工交卫单位。因为姐姐年龄小,而且妈妈又认识带队的干部,希望在生活上和今后她的前途上能有所照应)。工交卫的子女们都集中在一起下乡,领队是叶师傅(其实她也只比姐姐她们大五六岁)。就这样,那年夏天,这些刚刚毕业的中学生,背着打成背包的被子,提着一个装着脸盆、洗刷用具、碗杯小锅等东西的网兜,另外背着一个书包。就这样,十六岁的姐姐与差不多年龄的学生们坐上了大蓬车(大卡车上有蓬,旁边是长凳),在送行的锣鼓中,被送到几百公里外的大别山罗田县柳林口去了。
下乡的姐姐常写信给家人,一会儿告诉我们她去深山扛树木,得走一天;一会儿挑草头、插秧、种菜、釆茶什么的。她一心积极表现,朴实憩厚的姐姐从小就事事十二分努力。记得小时候,她学校有个农场,常常要集草肥,她个子小,每次都要将小筐里的草压得紧紧的。由于太重,常常是家家-湖北人称外婆为家家,送到山顶,然后她自己再摇摇晃晃地挑着走......。姐姐到了农村,当时年龄虽小,但却样样争先恐后。记得家家妈妈许多次心疼地念叨姐姐,在农村太苦。有次告诉我,农村秧田是水田,泥巴中满是蚂蟥,姐姐因属过敏性体质,在插秧时被蚂蟥咬到,引起皮肤过敏,全身长满脓疱,但万幸的是,脓疱没有长在漂亮的脸上。即使这样,她回家时,还挑着满满一小担、两头堆得尖尖的当地特产柿子板粟等,作为回家做礼物。当时,家家妈妈抱着懂事顾家的她,心疼得满脸都是泪水......。到春节前,姐姐带信回家说是想要主动留在知青点值班,“过一个革.命化的春节”。那时我从省里放假回家,妈妈担心年少的姐姐,又舍不得她在外过年,正好妈妈工厂有便车要去知青点,就决定让从小与姐姐感情好的我去探望她。
家家一早就将炖了一晩上的鸡汤,放入瓦罐,外面又用毛巾包好。再备些腌菜,又准备了一些馒头(我的中饭)放在蓝子中,我提着就上路了。坐在卡车里,我穿着妈妈的短大衣,依然好冷啊。从黄州市至罗田县城,看见泥土路上灰尘滚滚,冬季外面的树木枯干、天空发灰,只觉时间过得很慢。中午,才到罗田县城,大家停下吃完中饭后,又接着往柳林口去。这会儿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了,让本来就晕车的我更难受,而且我只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。最后约下午四点左右,终于到了柳林口。可知青点在半山腰里,我们需要下车前行。️下了车,迎面山里的新鲜空气扑来,我觉得人舒服多了。放眼望去,山脚下泉水清澈见底,水下的鹅卵石形状各异,泉水叮叮咚咚地向前流着,不知流去远方哪里.......。依山而种的各种树木中,夹杂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平地,有的种了些玉米,有的种了些蔬菜,有的种了些不知名的植物......。最抢眼印象深刻的是在深冬中,山里人穿得单薄,有的孩子还穿着草鞋,看得我心中不禁难过起来,第一次真实地懂得了“城乡差别”......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