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彻是定不会踏入甘泉宫的,想着母亲的话,轻轻唤道:“楚服?”
她回头一笑,我竟差点辨不出是男是女。
“是我”,听了这声音,才确确实实明了她是女儿身,但一想到她好女色,我便不由得有些头疼。
她见我神色异常,问我怎么了。
我叹道:“从未见过纵巫蛊之人,有些害怕”
她笑了笑,因着她这幅好皮囊和她这身打扮,我不由得想起了年少时的刘彻。
那时我与他成婚不足三月。似是个草长莺飞的春天,我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出门踏青放纸鸢,他放下手中的事,备了马车便与我一同出发了。
几乎是一停车,我便跑了下来,与那东风共舞纸鸢。他在后面跟着我跑,不时还喊着:“娇娇,慢点儿!”彼时春光明媚,我一回头,瞧见的就是少年宠溺的笑容,与那三月春风一同,入了我心。
后来只因这一时沉迷美色,我的纸鸢便挂上了树,生拉硬拽一番,还没掉下来,线就断了。一时心急,便大哭起来。他跑了过来,将他手中的纸鸢递给了我。说什么我都不愿接过,闹着要我自己那个。
堂堂一国太子,竟为了哄我一笑,二话不说爬了树,虽是取下了纸鸢,自己却是不慎掉下来了,手臂擦伤,血倒是流了不少,还坦然笑着对我说:“给,娇娇儿,不哭。”
我看着他手臂上的伤痕,不觉有些心痛,他还能若无其事的笑着。本想安慰一番,却因性格使然,撅嘴道:“哼,爬个树都能摔倒,你可真能耐。”
他似乎说了句:“能得娇娇儿欢心,足矣”
声音太轻了,我都快要以为那是风的呢喃。
“皇后娘娘”,楚服喊道。我忙从回忆中惊醒,迷茫看着她。
“娘娘可是被楚服迷了眼?”她轻佻的问道。
我白了她一眼,暗想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,又对我妩媚一笑,说道:“楚服深知自己确有几分姿色,若娘娘想要……楚服也不是不愿意的……”
我幽幽望着她,掉头就走,叫人备水沐浴。
想着刚刚见到的卫子夫,温婉贤淑,再反思下自己,不由得叹了口气。
陈娇啊陈娇,你是改还是不改呢?我皱着眉头,望着铜镜里的自己,才发觉自己的眼角竟添了些皱纹,差点将铜镜摔了。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,我是比不上她的。她还有大把的青春,可我已经没有了,改了又有何用呢?
以色侍人者,色衰而爱弛。那我对于刘彻来说,也是这样的存在吗?
瞧着铜镜里的自己,哪还有当年那动人的模样?都被这几年的妒火,气闷给消磨掉了。
“娘娘在想什么呢?”楚服不知何时进来了,她笑得灿烂,说道,“该用晚膳了”
我点点头,起了身。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,随意到了外面走动走动。
雨停了,无风亦无月,云笼寒烟。
打发了婢女各干各的,只我一人慢慢提着盏宫灯走着,倒也悠闲。
忽然间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。
记得我八岁时,母亲曾想将我许给那时的太子刘荣,但因为刘荣的母亲栗姬与我母亲不和,便罢了。不过没想到母亲居然又和王夫人交好,想将我许给刘彻,竟是成了。
还记得那天,我母亲笑着逗年方四岁的刘彻,问道:“阿彻可想娶妻啊?”
那刘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。
母亲指着旁边的一个相貌尚可的侍女问道:“这个怎么样?”
刘彻摇摇头。
“那这个呢?”母亲又指了个更加貌美的侍女。
刘彻摇头摇的更厉害了。
“这个呢?”母亲指着正吃着糕点的我,我不由得看向他。
只见他笑眯眯的说道:“若我娶得阿娇姐姐为妻,定要给她建一座镶金嵌玉的琉璃屋。”
我难以置信的瞧着他,哼了声:“小孩子家家又懂什么,我才没说要嫁你为妻,说这话你也不嫌臊!”
王夫人则和我母亲笑成一团。
现在想着,有点好笑,小孩子的话又怎能当真,可恨我记了一辈子……
后来刘荣被废太子之位,刘彻做了太子,我则成了太子妃,我知道其中定有母亲的手笔,我也不太情愿嫁给刘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