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类性存在的终极本质
这些重新被发现的性,显然都是所谓的“性丑闻”。对比较“卫生”的读者来说,它们不只是让人脸红、皱眉而已,似乎还散发出某些“腥秽”味,是所谓“心灵的尿屎”。
也许有人会说它们只是少数极端的特例,多数人的性不是这样的。这话固然没错,不过,正如中国人喜欢说“时穷节乃见”——只有在时局极端险峻时,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气节。同样的,“境极性乃见”——只有在场面极端不堪时,我们才能对人类“性存在”的终极本质有较实际的体验和较深刻的认识。
这些故事像一面面放大镜或照妖镜,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人类性存在的终极本质。它,一言以蔽之,是本能与文明的矛盾、冲突和妥协。
要了解这些,我们需要一个结构。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在描述人类心灵时,曾提出原我、超我、自我的心灵结构论。所谓“原我”,是一股盲目的生物性驱力,它不受约束,纯粹依“快乐原则”来满足本能的需求。所谓“超我”,则是人们心中因文明教化而形成的高尚部分,它是良心与自制的代表,依“道德原则”来维护良知与自尊。所谓“自我”,指的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的整体表现,它以理性、审慎的态度衡情度势,依“现实原则”来调和“原我”的快乐需求和“超我”的道德压力。
这个结构告诉我们,受本能驱策的“原我”和来自文明教化的“超我”恒常处于矛盾、冲突状态之中,而“自我”则居间扮演折中、协调的角色。前述的几个故事正隐含了这样的结构:所有的故事中人在原我的驱使下,进行勾引、偷情、通奸、乱伦、兽教等行为,这些行为都是超我所不容许的。于是,在本能与文明的矛盾和冲突下,自我采取了妥协的策略——就是隐藏。
但当隐藏失败,性帷幕掉落时,我们又重新看到了原我与超我、本能与文明间的矛盾和冲突。
令人羞愧而又令人兴奋
让人感兴趣的是在本能与文明的矛盾和冲突中,故事中人的情绪反应。
所有故事的主角,在隐藏得很好而尚未被发现前,都陶醉在原我的兴奋和快活中,但在被发现后,超我立刻从他们心中翻腾而出,使他们从兴奋、快活的云端跌进羞愧、痛苦的深渊。所有的当事者都羞愧得无地自容,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。《孝廉呵笔》里的卫某和《塾师艳遇》里的塾师如此,《分不开》里的叔嫂和《人犬交奇案》里的蒋山少妇更是如此。当狗儿在公堂上做出如同往昔的“亲热”动作时,蒋山少妇痛苦、羞愧得当场昏了过去。这种痛苦和羞愧全然是一种文明的反应——和少妇“通奸”的狗儿就完全没有这种反应。它激烈的程度并不下于来自本能的兴奋快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