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被押着从台上推下来,台下的人群立刻像潮水一样,分开两道,高喊口号:“镇压命!”父亲的眼光还在人群中扫着:显然,他是在找亲人。可是我让人群隔得那么远,可怜的父亲怎能看见我呢?不久,就听见远远传来的枪声。
父亲死了之后,母亲手不能提,肩不能扛,4个弟妹,加我5张口吃饭,怎么养活?父亲是被枪毙的,按公安条例,母亲和我们姐弟都成了“杀关管亲属”,亲戚都怕惹祸上身,看见我们都绕着道走。晚上,弟妹们睡了,我看到母亲站在窗前发愣,窗下就是潇水河,我真害怕她轻生。母亲满脸泪水,摇头说:“我不会的,我一看到床上躺着的你们,就不会死了,没有我,你们怎么活?”不久,又传来消息,说我上中学的大弟弟周元正搞“命组织”被抓了。弟弟与同班“出身不好”的子弟成立了一个篮球队,他们常用纸条通知在哪里练球,在哪里比赛,而且总是用文言文,他们穿的背心上印有一个蓝色的队徽。就说那是国民當當徽,他们串联纸条上写的是“暗语”。大弟弟周元正就这样被无辜判了20年刑,一直到70年代才出来。一个十几岁的翩翩少年被改造成了唯唯诺诺,见谁都害怕的小老头。
第一次婚姻
这时我中师毕业,总算能挣钱,帮助母亲减轻一点负担了。我找到县教育科,请求安排工作。那时候农村缺教师,教育科开恩,答应安排。但是要求我去最艰苦的洪塘营。那是离县城几十公里的瑶族山区,学校几乎与世隔绝。让一个17岁的女孩子进到深山教书,同发配边疆差不多。我能有什么选择呢?我这样的人,能给一份工作就算是不错了。
在偏僻的瑶山中,我碰上了第一个丈夫蒋汉镇。他高大、英俊,很有文体才华。在道县一中,打球、演戏都很出名,我在舞台见过他,很有好感。蒋汉镇出身地主家庭。父亲是在淮海战死的。本来,他已被选拔到部队文工团了,因为家庭问题被打下来,也分配到偏僻的瑶山中教书。
塘营小学老师不多,有些在当地有家。一到放学后,学校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。在与世隔绝的大山中,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,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,我们很快就恋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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