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哟小伙子,你睡着了咧,俺都不好意思叫醒你,睡着了时间当然过得快啦,”电工操着东北口音,憨厚地笑着,露出一口黑黄色的牙齿。
“也是,那你路上小心。”
“那是,”电工把家伙哐啷一声背在肩上,“一会见。”
电工走后,整个银行又一下子清净下来,夜已经很深了,顺着窗户望出去,寒风在外面打折卷,一切都像披上了幽暗的外衣。
我紧了紧衣襟,立马打开日光灯,让整个大厅沐浴在亮白的世界里,我才稍稍定了心。
但大厅里还是太冷,我无奈地搓着冻僵的手走回隔壁休息室。
睡又不能睡,电工又迟迟不来,只能干耗着,无聊的我打开手机准备刷刷微博,突然发现网页半天打不开,我一瞥手机上端愣住了,竟然没信号了。
这就奇怪了,按说我呆的屋子虽然靠近加钞室,信号不好是正常,但要说一点信号都没有是绝不可能的。我下意识看了下时间,时间正巧指在十点处。
“记住,别呆过十点。”
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师傅说的话,也许是环境使然,手机上那个“10”在我眼中无限放大,屏幕的反光下,通体泛着惨白的光。
屁股还没坐热,大厅不知哪里响起啪的一声,在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格外刺耳,接着刚点亮的灯光又骤然熄灭,无尽的黑暗再次吞噬了所有区域。
跳闸了?我的心又一下揪紧,怎么这么倒霉,早不跳晚不跳,偏偏这个时候跳闸。
我的心咚咚直跳,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,四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,风的哭号愈演愈烈,如同濒死之人凄厉的惨叫。
突然,不知哪里传来轰的一声撞击声,震得我耳膜生疼,我放慢呼吸想要努力听清外面是什么,这几秒钟让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。
然后我浑身哆嗦着,把头伸到门边,硬撑着睁开两个眼皮想看清黑暗中的动静,但却什么也看不清。门外仿佛是一片虚无,街面上的灯光更暗了,无形中仿佛有某种力量,混杂在凛冽的寒风中无言哭诉。
我就这么举着手机,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敢动,门内满目惨白,门外是无尽黑暗,幽暗仿佛活物一样蠕动着,一会化为无数眼睛,一会变成张牙舞爪的触手,门口处明暗的交接就像是生与死的界限。我屏息凝神,寒风的拂卷下,卷帘门在不知名的地方不时发出“哗啦”一声响,震得我心神一颤。
我实在无法辨别刚才那声奇怪巨响来自哪里,我只能安慰自己--灯光的熄灭是由于电工电路整改的时候把线路弄乱了。
算算电工也该回来了,为了缓解心中的恐惧,我拿出手机,虽然依然没信号,但我打开“熊猫看书”APP,想看会自己下载好的网络小说。
但是还没翻几页,我又如同见鬼了一样头皮发麻,手脚一片冰凉,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。因为我无意中看见手机里的时间一直显示10:00,根本没变过。
我自知自己看小说的速度虽不算快,但翻了这十几页小说的功夫不可能连一分钟都没过,我不敢置信地检查手机,我多么希望是自己手机出了问题,但是锁屏、开关机、包括放音乐都没问题。
我再一次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师傅跟我说过的话,我头皮炸起,感觉方寸外的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妖魔向我走来,如潮般的鲜血似要把我吞没。
卷帘门响得更厉害了,就像有无数双手在外面使劲摇晃,凄厉的风声里也带着撕心裂肺的惨叫,就算相隔偌大厅堂,我都能感受到彻骨的冰寒。
这个晚上,注定要让我不得安生,一连串诡变接踵而至,把我可怜的唯物主义观击得支离破碎。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突然,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从黑暗的大厅里传来,曲调温婉,带着民国时期大上海扁平的声线。放在以往,我也许能欣赏一二,但是现在,我只有恐惧。
电工直到现在都没动静,我一动都不敢动的同时,心里暗暗咒骂他的效率低下,死亡的铡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。我突然有了赴死的勇气,我想,事到如今,不管接下来出现什么,我都能一一接受。
但即使这样,接下来的遭遇依然让我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。
“你怎么还在银行,”这时,我背后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,我就像皮球突然泄了气,整个人一下虚脱,腿肚子发软直接栽倒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