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试那天，我出奇的冷静。过了侧方位，看到坡道，我的双腿却又突然抖动起来。我把车停在坡道下面歇了一会儿，再进行坡道定点。起步时，我慢慢抬离合，直到响声慢慢变大，车头开始抖动时，我再稍稍抬一点离合，直到车头剧烈抖动，用力稳住离合，刹车一松，方向盘向左微调一点，车就稳稳地起步了。拐过直角，走完曲线，语音播报，成绩合格，谢天谢地。
十一月的襄阳，寒风呼啸，昼夜温差很大。我一大早骑车赶到驾校，冻得瑟瑟发抖。
郝教练说，过了科二，就等于驾照考完了百分之七十。他跟我说过，有时间了请一天假，系统地练一天，然后每天早上六点半到驾校，练到七点半回厂上班，这样多练几天就好了。
从模拟灯光开始，前照灯，双闪灯远光灯，近光灯，远近光交替。然后是练习换挡，他喊一档，我踩离合挂一档，他喊二档，我踩离合挂二档，他喊五档，我踩离合换五档……直到翻来覆去，覆去翻来，不低头看档，五个档位熟记于心，怎么挂都挂不错了，才指挥我开车上路。
第一趟，他帮我扶着方向盘，边指挥我换挡，边给我讲解路上的点位，哪里左转，哪里右转，哪里是学校区域，哪里是公交站台，哪里是百米加减档，哪里直行通过路口，哪里调头，哪里直线行驶，哪里超车，哪里会车，哪里变道，哪里停车……，离合油门刹车转向灯……。一趟下来，我了解了个大概；第二趟，我记住了八成；第三趟，已经了然于心了。
接下来，他不再帮我扶方向盘，他指挥我操作，起步，加档，右转，再右转，然后就是百米加减档。他喊，轰油门，换三档。我轰油门，踩离合，由于太紧张，左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，右手去换挡，身体往右歪一下，左手抽一把方向盘，车跑偏了。教练喊放松，别紧张，把方向盘向左打一点。又喊，猛轰油门，换四档。我轰油门踩离合换四档，左手又抽一把方向盘。他喊轰油门，换五档。我轰油门踩离合换五档，左手又抽一把油门。掉过头来便是直线行驶，还是太紧张，跟走S弯一样。教练说，这样不行，把车开到国道上练胆量。
转个弯，上道坡，进入国道。国道上那真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。他喊，双手轻抚方向盘，全身放松，别紧张。我尽量放松，不紧张。他喊换三档。我换三档。他喊换四档，我换四档。他喊换五档。我换五档。他喊轰油门。我轰油门。他喊，再轰油门。我又轰一点油门。他还喊轰油门。我说，教练，六十码了。他说，摩托车都超过你了，别废话，轰。好，硬着头皮，我轰。对面一辆大挂车飞驰而来，我害怕极了，松一点油门。他问，谁叫你减速？我说，教练啊，对面有大挂车。他吼道，你怕啥，我上有老下有小，婆娘孩子一大堆，我都不怕你怕啥，别废话，轰！好，我轰。一脚油门下去，速度立马飙到六十码，大挂车从旁边的车道上呼啸而过，彼此相安无事。哎呀，我的个神，开车也就这么回事。于是，我稳住六十码一直往前开，也记不得开出去多远，他突然喊，松油门，换四档。我换四档。又喊，换三档。我换三档。还喊，换二档。我换二档。接着喊，左转向，调头。于是，车往回开。就这样，两个来回，他说，现在有点像开车了，回考试路线上练。
这回好多了。
按照约定，又练了两个早上，他说现在这样子再练一天模拟几把就没问题了，问我要不要预约考试。我思虑再三，说，为安全起见，我想多练几把，下星期考试。
考试前，我又请了几天假。加减档，忙而不乱。靠边停车，有条不紊。直线行驶，目视前方，看远顾近，车头压着边线走。然而，意想不到的是，新的问题又来了，别的学员调头时前方不堵车，后面也没车抢行，每次轮到我前方总是一辆接一辆的车，瞅准机会刚开始转弯，冷不防左后方突然闯出一辆车来。停还是不停？停吧，这是驾校练车准备考试，停，是死；不停，撞了车那也是死，何况考试时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安全员，他会让你撞吗？尽管教练一直说有车险，只要打转向灯了，别人再抢行你就撞，撞死他个违法抢行的舅倌儿，可真有个突发情况，他却很果断地踩了刹车。教练一脸无奈地说，你火儿真背，考试遇到这种情况就死等，等后面的车过去了再伺机调头。
一个练了将近一个月的小媳妇，每次变道也记得打转向灯，可就是不知道看后视镜，从来不管不管旁边有没有车，通常是一动方向盘教练就踩刹车。教练板着脸说，一群笨蛋，一个比一个笨，也好，群英荟萃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