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为什么广州叫羊城么?因为广州人喜欢说“咩嘢咩嘢”,听起来就像是羊的叫声,所以广州就被人叫做羊城。”我把从前读到的笑话转述给她听。
她微微一笑,继续低下头依偎在我的肩上。
我不知道为何小芳能如此信任我,我们即将去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,我对前路一无所知而且也无足够的自信。
但是,我对逃离原来的城市的决定却心生敬意,这一点在我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就变得愈发坚定。
我终于做了一回英雄,做了一回自己的主,虽然这是源自于小芳的推动。
在五星级酒店吃的那顿自助餐,让我记忆深刻,这是我生命里的转折点。
那食物也丰盛,但是我和她的胃口都不佳。
我们对面的那对老夫妻要了一瓶红酒,两人有说有笑地对饮,那时一种莫名的嫉妒便涌上我心头。
想起明天开始的一周,还有后面的无数个周,天天加班,日子深不见底,令人绝望。
“我们逃离吧,我们去洱海边上吧,我可以在客栈打工,你可以在客栈写作,只要能养活自己,也没啥大不了。”小芳抛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席话的时候,我张大了嘴巴。
我真的想去洱海边上写字,这是我之前文章里反复提到的愿望,我的愿望小芳自然十分清楚。
(五)
我记得天亮的时候我们的火车停靠在终点,那时晨曦初露,天边紫红色的朝霞迎接着我们。
这里的空气无比清新,我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
这里的温度比我原来的城市冷多了,我们找出了冬天的厚衣服,我给她穿上,她给我穿上。
我们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了洱海边上,累得手脚都麻木了。
我开始有些责怪小芳,她带的东西太多了,一路上把我累得个半死。
我们先是找了一个客栈住下,主要是先把行李放好,然后才开始寻找我们长期居住的地方。
既然来了,那就好好地活,好好活的第一条件,自然是找一个风景最美的地方。因为风景最美的地方适合看风景,也适合我发挥写作的灵感。
我们不停寻找,反复比较,终于找到一个建在一块大岩石上的客栈。
从那客栈的每一扇靠海的窗户里,可以看见蓝色的梦,跟我想象中洱海的样子并无二致。
我们吹着海风,冷冷的海风,我们都有些沉醉,不能自拔。
我忽然明白了,我和小芳之间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了,那就是我们都有一颗不羁的灵魂。
只有在洱海边上,我才开始明白,我脑海里装了太多的垃圾,这些垃圾是压得我直不起腰的主要原因。
我来到洱海边上,第一件事就是从脑海里清除多年淤积的垃圾。
我发现,许多装入我脑海的垃圾,来自于约定俗成,或是耳边不断重复的噪音,或是电视里类似于“钻石恒久远”的植入广告。
多年身处牢笼之中却浑然不觉,禁锢自己的不是别人,而是某些来自于外界的声音,这些声音古已有之,像是遗传的肿瘤基因,历经千年却难以磨灭。
我只有在洱海边上,才能借助于自然的神力,开始与前半生进行细细切割,来个彻底了断。
只有从前的我彻底死去,现在的我才可以焕然一新。生命是有好几辈子的,有时一瞬间就是另一辈子。
(六)
我们来洱海的第一个晚上,因为太过激动,都没有睡着。
我们说这说那,我讲我读过的书,小芳则讲她的过往。
其实,我们多少还是有些惊慌的,毕竟我们还很年轻,我们经历的世事还不够多。所以我们依旧有惶恐,因为我们猛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。
我们从里到外都是新的,谈不上有什么准备,更谈不上对未来的规划。
也许是因为我们一直活在规划好的世界里,所以我们刻意地回避规划这个词。
就让一切自然而然吧,车到山前必有路。
第二天我们去了长租的客栈,老板姓张,说自己从前是个舞蹈家。他指着墙上的那些妖娆的照片跟我们介绍的时候,却没有一点点自豪,但他说起洱海时,脸上便露出异样的神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