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日子也得有混的办法,老板的闲钱给耿灿理财,眼皮底下,比直接交给外边的机构做更看得见摸得着。每天下班前耿灿要给老板一份简报,扼要讲讲大致行情和自己买进卖出情况,再听听老板指示。多半老板只会“嗯”或“好”,常常直接给出意见,并不跟耿灿解释理由。有时他只是听了某个朋友什么说法,有时明知不合算也要抛掉一只持有多时的股票。耿灿从不多嘴,只管叫小袁敲键盘,老板一定掌握什么先机,好赖自有主张。
耿灿和小袁两个人还有自己的“小盘”跟着运转,大钱少赚小钱赚不少。挣自己的钱是主业,陪老板玩反而成了副业。
老板这点“小钱”放不住,经常被调走。耿灿看出来,闲钱闲不住,有时说是调头寸,有时又说应急。眼见只出不进,几番下来给耿灿动用的只剩下几百万,甚至有时全部出去,回来的很少。闲钱闲不住,反正老板发工资,他不着急,不靠挣奖金,唯有挣自己。
没钱怎么理财,他知道老板的钱盘根错节,真要钱多何不开银行办证券期货公司?那是老板的事,自己靠技巧加运气这点小本事跟着混混,已经很适意。此外,朝九晚五,来得比开市早,走得比收市晚,偶尔出去跟老板的各界朋友吃喝。他很明白老板要“用”他这样的“专业人员”,但主意却自己大,根本不屑于他们所谓的技巧。
耿灿自己也常与业内老朋友见面,了解外边行情,却总自己掏钱请客。小袁说怎么不回去报销呢,耿灿说这算什么,找老板报销多麻烦,本来就是自己的事。小袁很长时间才有点明白,耿灿从大公司出来,肯定赚了很多钱,甚至已入财务自由的门槛。难道跑到这个“小公司”养老?拿一份工资再报销吃饭钱,想来对不住老板。可吃饭这点小钱老板肯定不在乎,而且得到点消息,一进一出给老板多挣点,起码比造房子卖房子的成本低效益高。
“那只是为了证明下我们的实力,副业再挣钱也是副业。”耿灿慢慢调教小袁,在老板自己开发的写字楼里,谋个不大不小的位置,能坐稳得有点耐性和韧性。
“老板两千万是副业,我们两百万是主业。”小袁窃笑。
“你还没见过更大的老板呢,咱们还得先把老板的副业弄弄好。”
“可惜老板闲钱太少,本来可以挣多些。”
“老板闲钱少,我们闲钱就多啦?老板闲钱赌大,我们闲钱赌小。”
“怎么讲?”
“不懂吧,钱都闲不住,慢慢来。”
这个大男孩看起来有些呆木,女朋友还没谈成一个,却很听话用功。之所以招他进来一方面因为人踏实,又是老板一个朋友的关系,那个朋友跟老板关系非同一般。这么一个小部门,做这么点事,胜于人多嘴杂。窝在以老板名字命名的大厦中孵空调,慢慢地,耿灿已经把小袁培养成自己的人。
实在周转局促时,老板不知会从什么地方翻出几只放了很多年的老股,那是他当年炒股时落下的。也许那时很火,本指望继续翻翻,一摆就若干年,一路下来涨涨跌跌,现在变现出来也不吃亏,再放下去收益还不如利息高。于是抛给他们操作,刚差不多有点盈余,连本带利又被老板调走。
“耿灿啊,让你在这里有点大材小用。”老板带耿灿出去见客时在车上说。
“您放心,只要帮得到您。”副驾上的耿灿撇过脸回答。
“我知道你前任老板进去了,很可惜。他也算是替人顶锅。”老板手里还在翻弄一沓报纸。
“名利毕竟都有,时势造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。”耿灿瞥见老板看过扔在后座旁的报纸全是繁体字,没看清是哪家香港报纸。
“我听说后面给他安排还是不错的,做人最重要。”
“您知道情势变化太快,来得快去得也快。”
“知识和经验就是财富,表面输赢都是小事。”
老板的心思只能揣测,耿灿的心思老板一目了然。该知道的老板会告诉他,比如哪只股票有什么背景。他想知道又不便问的可以找别人聊,比如老板的发家史。
人资部要跟耿灿定考核指标,他说给多少钱办多少事,有米下锅才能做饭,只能按米考核出饭量。钱是老板的,钱生钱的事靠行情为主,技术当然有,能力和努力更重要。想给老板看业绩,一年都嫌长,这真得靠“技术”,更可能就靠打几个电话,看几个八卦消息。很多时候他只听老板安排,让老板放心。如果老板真听信某个朋友建言,他也能分析个所以然。老板决定的事情,盈亏不在他,如何考核?非得写个数字,人资的表格总不能空着,老板看自然有数。于是他假设一个老板闲钱的数字,再乘上一个假设的收益率,得出绩效指标。反正年终奖并不能全凭浮盈浮亏提成或扣减,只要保证全年投资收益大于两个人的基本工资还算说的过去。